口口

想在梦里再见一面

     自从爷爷去世以后,很少梦见爷爷,前几天做了个梦,梦里他告诉我只能陪我们两小时,我看着他,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 爷爷有两个儿子,大儿子家里有两个女儿,我们家除了我还有个弟弟。那时候弟弟还没有出生,我一个人喜欢屁颠屁颠跟在爷爷身边。

     小时候,爷爷总喜欢叫我“土八路”,我皮,他也喜欢我皮,我们一起去河里过钓鱼,去看过海,爬过山……有一天,家里聚餐,爷爷喝了白酒,喃喃到:“这要是个儿子该多好。”

     六岁那年,妈妈去医院待产,爸爸陪同,把我交给爷爷看管。蝉鸣的夏夜总是漫长,我躺在床上听着电视断断续续的声音就睡着了,不久,隐隐约约感觉胳膊痒,腿痒,后背痒,两只手在梦里都挠不过来。我醒了,坐在床上。晚上八点,爷爷还在看电视。“蚊子咬起来了?”“嗯。”他眯着眼笑了笑,起身拍醒躺着沙发上的奶奶说到“打点药,蚊子太多了,去廊上坐。”我下床关紧门窗,爷爷打完药,我们坐在外面走廊椅子上。突然,爷爷让我看窗户,我问有什么,爷爷告诉我“玻璃里有电视呀”,一瞬间我发现了新大陆,之后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。夏天的夜,有种独属于夏天的快乐。

      八岁那年,爷爷身边多了个小跟班——弟弟。爷爷很开心,家里终于有个男孩子了。那时我在想,我要是个男孩该有多好呀。

      十岁时,还在小学,突然有一天发现爷爷已经好久不在家了。听大人说他生病了。后来爷爷回来一次,穿着灰色的秋衣秋裤,坐在我们一起看电视的那个走廊,我走进去时,爷爷笑眯眯的给我削苹果,问我最近学习怎样,说我看起来又长高了,那天他突然说回来也没给我带什么礼物想给我一百块钱,我没要。爷爷说:“我这个孙女,真就是只认一块钱。”随即掏出几个一元钱一块儿递给我,我拿着这“巨款”心里美滋滋的回家了。再后来,放暑假去医院探望爷爷,他身上插着鼻导管,身上带着心电监护,输着液,打着嗝。我从没想过短短几个月病情会恶化的这么快,更不会想到爷爷竟然连话都说不出。我问爷爷“你还认识我是谁吗?”他点头。离开医院时已是傍晚,天昏昏沉沉,不久便被黑夜笼罩。

       同年十月,爷爷出院,亲戚朋友不少来探望,可我觉得叽叽喳喳好生乱人。姑姑那年闹离婚,前姑父来爷爷家里闹,又是骂人,又是摔东西,姑姑也不说点什么,也不知道要离爷爷远点再吵架,原来大人也这么不懂事。

       同年十一月,爸爸邀请他的朋友在家吃饭,炖羊肉。小时候吃了一次羊肉伤过胃,从那以后我连闻羊肉味都想吐,更别提吃了,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炖羊肉,为此我俩大吵了一架,黑夜里,我骑着自行车独自一人去了爷爷家。奶奶问我“吃了吗”,我说“没吃”,奶奶说“要不要吃点”,我赌气道“不吃”。那时爷爷坐在床上,支支吾吾说些什么,奶奶告诉我“你爷爷让你吃饭”,我回答“不想吃,我不想吃”。爷爷那时竟自己抬起一直颤抖的手,指着饭桌上的菜,一遍又一遍说道“吃”“吃”。我这才消了爸爸那边的火气,吃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次年春节,我们一大家在一起吃团圆饭,不知道为什么,总有种预感,这是最后一顿了。

       大年初七的凌晨,爸爸接到爷爷那边的电话,说是一直出汗看看是不是生病了,爸爸穿上衣服赶了过去。爸爸走后我上了个厕所,再次躺床上,怎么也睡不着。早上,妈妈叫醒我说到“你爷爷没了”,随即听到奶奶的哭声。我跪在灵堂前,怎么也哭不出来。这是我第一次给下跪,却要永远再见了。

       从那以后的一天,突然弟弟哭个没完,一直说要找爷爷,这时我才真真正正意识到,原来,他真的走了。

     长大后,我的钱包再也没花出过一元钱,因为我不知道哪一张是爷爷给的。我会去看看爷爷栽的树,看看我们一起走过的那条小河。爸爸再也没有在我在家的时候做过羊肉,我也没有生气以后可以去的地方了。

      那个梦醒来,已经早上九点,好久没睡这么晚,隐隐约约记得,梦的最后,我,爸爸,妈妈,弟弟,爷爷,一起坐着面包车,开往家的方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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